Godzilla-Poster-(1)

說到1954年誕生的怪獸哥斯拉(Gozilla),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外觀龐大類似於恐龍,然後嘴砲很厲害,「嘴砲」絕對是非常好的具象化說明,可能吸收了外國噴火龍的設定,哥斯拉從1954年的第一版本開始就是嘴裡能噴射強大熱能放射線的怪獸。

不過,在庵野秀明的手上,嘴砲可不只怪獸有,日本官僚更是嘴砲無敵。


對於《新世紀福音戰士》的老觀眾們來說,《真.哥斯拉》無疑是《新》的真人電影預演,只是要對抗的不是使徒,而是哥斯拉,於是整體對於哥斯拉的階段形象設定,日本政府備戰的準備跟戰鬥流程,甚至是人物介紹所使用的字型,全都在《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影子之下,對於哥斯拉的老觀眾來說,應該估計不到日本的怪獸電影會採用這樣的一個拍攝方式。

正因為電影的假設,是以日本現今的真實政府架構面對哥斯拉這樣的巨大化生物侵襲災害的反應為主體,所以某程度上這變成一套「災難處理預習片」,這套電影扣除掉與哥斯拉的實際交戰之後,剩下的全部都是政治。

政治,在世界任何國家,都是嘴砲、卸責、黑鍋轉移,謀取最大利益,以及如何死都要留點面子的遊戲,尤其對於日本這類階級觀念分野極為清晰的國家,平日裡虛偽至極的忍讓謙遜尊重假面具,形式化的各種流程,在大災難的面前,更是異常的荒誕可笑。

《真.哥斯拉》有趣的地方在於,我們不應該用以往的哥斯拉電影來進行比較,因為以往的哥斯拉到最後依然是超人打怪獸,怪獸打怪獸,人類打怪獸這樣的怪獸電影,就連美國版2014年重拍的《Gozilla》也脫離不了這個系統。但是《真.哥斯拉》卻很大程度上脫離出來,變成一套對日本政體、政府架構甚至是美日關係的反思電影。

在我看來,看《真.哥斯拉》之前,應該先看以下兩套電影進行對日本政治的補習。

Conference

第一套是三谷幸喜的《清須會議》(2013),這套電影主要講述織田信長於本能寺之變喪生後,一眾織田家的族人以及家臣商討織田家的新當家與領地權力分配的會議,雖然三谷幸喜用了生動而充滿幽默的方式來敘述整個故事,但是從這套電影足夠看出日本政治會議的嘴砲基本功是怎樣練成以及傳承的。

EmpireinAug

第二套則是原田真人的《日本最長的一天》(2015),這套電影描述的是1945年8月14日波茨坦宣言要求日本無條件投降,日本政府召開御前會議,到8月15日昭和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的錄音播放,剛好大約24小時的一系列事件。這套電影對於日本的官僚體制,文臣與武將之間的鬥爭,以至於一系列的會議,甚至是如何「體面」的宣布投降,由哪些官員承擔罪責,甚至是切腹等等,都有詳盡的描述。

看完以上兩套再來看《真.哥斯拉》的話,必然你會了解《真.哥斯拉》中間所描述的一系列政府會議,甚至是救災安排,如果在現實生活中發生這樣的事件的話,基本上跟電影估計的過程與結果不會相差太遠。

從福島311地震核災這個現實災難來看,日本政府對於核電廠輻射洩漏所造成的影響與危害,採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遮蓋隱瞞淡化,甚至在當時的救災過程之中,也不停地嘗試遮掩受災的嚴重性,這個部分通過《真.哥斯拉》的災難處理過程表達出來,足以看出庵野秀明甚至日本國民對此有多少的怨憤,只是在日本的社會假面具及壓抑的習慣下,無法堂而皇之的宣諸於口。

電影中同時也對日本的外部發展表示擔憂,每次日本首相跟美國總統通完電話後,一掛上電話,馬上開始吐槽「那個國家」對日本的箝制,甚至是威脅,在既要依存於美國的勢力保護與防止美國為利益對日本造成更大傷害之間,首相及一眾官員只能不停的搖擺,甚至出現不惜犧牲東京讓美國投放核彈消滅哥斯拉,然後再利用這樣的慘狀於國際政局中博取同情的決策。最後利用哥斯拉重新清洗日本政府的陳腐架構,通過重新立法而刺激日本各方面重生,無疑是導演對日本現狀的一種建言,同時也反映出不少日本人嘗試掙脫二戰後的各種制約而產生的一些想法。

在這些政治問題以及國家發展困局的反思下,無論是以往哥斯拉習慣性的反核反污染主題,或者新版哥斯拉類似於《新世紀福音戰士》中的使徒階段進化,甚至單細胞繁殖設定,冷凍作戰這些噱頭,都顯得不再重要。

畢竟,真正拖垮跟摧毀日本的,不是來自哥斯拉這頭怪獸的嘴砲,而是來自於日本政府與政客的無窮嘴砲集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