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適逢韓國電影100年,李滄東的1999年《薄荷糖》(復修版)與新作《燒失樂園》同時被選為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的放映作品,20年後的我們看著20年前的主角回溯他的20年光陰,這是一個極度特別的體驗。

電影開始,主角迎著火車跑去希望回到過去,從而開始倒敘主角命運結果的成因,突然想起,去年的台灣作品,《幸福城市》正也是這樣的倒敘敘事,讓大家逐步看到一個人如何一步一步的從希望走至崩壞,崩潰。《薄荷糖》主角金永浩從一出場的失敗而打算自殺者,回溯三日前買槍想殺人後再自殺卻遇上初戀臨死希望見面,再往前回溯金融風暴前曾經的荒誕人生,那看似美好卻沒有道德與理想的日子,之後逐漸回溯每一個轉捩點;無下限的對待學生運動的疑犯卻懷念初戀的美好,臨盆的太太卻從來不在自己腦海裡;剛入警局仍是新人時的道德困惑,卻因為各種愧疚主動放棄初戀,隨意的選擇了太太;以及剛剛當兵,遇上光州事件,卻意外中槍導致腿部傷殘,更因錯殺女學生而終生心靈留下創傷愧疚;直到回溯至20年前的1979年,那次春遊,在同一座火車橋下,初戀的美好,對著花希望成為攝影師的願望,然後就此打住。

過程中難免會浮現幸福城市的一些轉折場景,如果我們知道結局是那樣,我們仍願意走過這些人生的道路嗎?主角的每一次轉折,都反映著韓國的一個時代變革面貌,但如果我們不往大處看,純粹從一個人的人生經歷而言,主角的經歷,卻是任何一個人在同樣大時代背景下都可能面對的過程,我們控制不了時代,控制不了自己人生的走向,最終可能總有些人變成了自己從來沒想過的人,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喪失了一切希望,成為失敗者。

電影的倒敘,或者只是為了讓觀影者留下一絲對人生的希望,希望瞥見在轉折點是否可以有不同的選擇,在仍有選擇時不要固執的讓一切崩壞成為遺憾,不要等著日後緬懷後悔,而是把握當下。但無論如何看,人生都是一般的沉重,如同導演的其他作品,密陽,燒失樂園,總有一些人生的點,掌握不好就一路崩壞到底,直到無能為力。

或許薄荷糖正是這個意義,這是一種常見的小食,卻可能正是從最初便不該被忘記的味道,如果多年過去,人心能像薄荷糖的味道一般不變,那麼或許就沒有那麼遺憾了。

P.S. 初次看這套是大學時期,那時已是電影上映7年後,如今事隔電影上映20年,回看1999的世界,不禁如同主角般回顧人生,亦有恍如隔世之感。

P.S.2 同場加映李滄東大師班,聽到導演自述火車的情意結及意象,以及1987年導演學生運動期間的部分親身經歷,瞥見一個導演希望把時代某些片段留存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