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a Panahandeh 是一位伊朗女導演,卻拍出入木三分的日本作品,這是頗為令人難以想像的事,但或者如導演所說,除了背後有一個團隊幫忙做資料蒐集以及幫忙,另一個原因可能是亞洲男人無論是在中東還是日本,都具有許多相似的特色。

《二階堂家物語》敘述的是一個在奈良的傳統家庭,面對獨子驟逝,身為家主的辰也(加藤雅也飾)以及長女由子(石橋靜河飾)兩人中的一個必須為家族傳承做出犧牲,視乎是辰也放棄所愛另娶新妻再生男孩,還是由子嫁給自己不愛的人並且要求對方入贅。

這個故事並不如聽起來的簡單,電影一開始在家族墓地的撞鐘聲後,就見到祖母與兒媳的對話,祖母直接問媳婦,「如果她生不出男孩,是否可以容許丈夫另找情婦生男孩?」而媳婦最後是首肯了,這個媳婦便是辰也的妻子,也是由子的母親,從而埋下了這個只重傳承的家族的未來苦果。獨子小健逝去時,辰也已經與太太離婚,而自己心儀的公司內女助手,卻坦承自己無法生育,辰也面對傳承責任,選擇直接放棄對方的態度,讓女助手心碎欲絕。而長女由子的男友卻是在日本長大的美國人,對於傳統的日本人,更是不能接受甚至覺得破壞血統傳承的選擇。

由伊朗女導演的角度看日本這個除了大城市以外處處皆是傳統與守舊的國度,似乎有著更多掙扎與辛酸,因為誰也不能負擔起這個使家族血脈斷裂的責任,這是拋不開的傳統,誰也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樣的現實,於是不能獨立的個人,便要為已經腐朽頹敗的家族進行最後的犧牲,而這樣的犧牲能讓家族延續多久亦未可知。畢竟日本的少子化社會結構已經不是新話題,每個家庭可能都只有一個孩子,那麼該延續哪個家族?而如果一個家族連續兩代都是入贅,又是否能夠算是原本的家族傳承?

而人性的掙扎也反映在每個角色成長的環境,對於當地成長的辰也,由子,甚至是喜歡由子的洋輔(町田啟太 飾),入贅幾乎是唯一正確的處理方案,家族面對的傳承問題,遠高於個人此生的配偶喜好,更遠高於虛無的愛情。但是對於外界的人看來,例如由子的外籍男友,就深深的感受到其中的各種矛盾,期望獨立的每個個體最後卻強迫自己去延續不需要獨立思想的家族傳統,這樣的矛盾對於亞洲人可能更能感受到切膚之痛。傳宗接代以及適婚年齡必須要成婚的各種變種傳統制肘,充斥在整個亞洲的不同國度裡,這些如同一張大網般,讓許多人最後選擇說服自己去接受曲解後的幸福定義,最後這些一代一代累積出來的問題,總有一日會將整個傳統傳承思維撕裂出無法修補與持續的斷層。

父與女,母與子的爭吵,在伊朗導演手中略為放大了, 卻讓劇情更清晰,如果是日本導演的處理,恐怕許多場口會更克制。加藤雅也飾演的父親充分表達出那種痛恨自己身處環境,卻必須負起責任的堅強,而飾演女兒的石橋靜河,繼去年《東京夜空最深藍》後,今年有兩部作品在香港國際電影節選映,除了本作之外還有《函館夜空更深藍》,對於迷茫中卻帶有固執堅強的角色很適合這個乍看並不太驚艷的女演員,但她卻能很好的詮釋那種苦中做樂卻未能放棄的固執堅強形象,日後應該有更多的發揮空間。

P.S. 英皇投資,河瀨直美監製,再加上外國班底去拍一套傳統與現代對撞的核心價值觀思考的日本電影,讓整套電影獲得了頗為特別的細節讓觀眾慢慢細味與解讀。